病房里,病床上躺着一个身上插满管子,靠生命维持装置维生的男性。他叫洪枫,前不久染上一种未知的病症,变成了植物人。以目前的医疗技术,不可能让他苏醒,尽管如此,他的家人也没有放弃。
在病床旁边,依偎在男朋友怀里低声呜咽的女性叫洪樱,是洪枫的妹妹。他们兄妹关系并不好,也可以说是很差,虽说如此,还没有差到哥哥变成植物人,妹妹拍手叫好的程度。表面上或许会是那样,其实不是的,洪樱比洪枫所想更重视他。
“风情,我们分手吧!”洪樱轻轻推开男友,犹豫了一会儿,最终下定了决心。
“为什么,你不喜欢我了吗?”风情并不为女友突然提出分手而惊讶,而是温柔地问道。
“喜欢,非常喜欢!我本来想毕业后就和你结婚的,但是……”
风情抱住了洪樱:“我也喜欢你!既然互相喜欢,为什么还要分开呢,不管什么困难,一定都可以克服的!”
再次推开男友,洪樱泪目地说:“可是,哥哥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,我不能抛下他独自获得幸福!”过去的记忆一股脑地涌现出来,越是回忆,洪樱越是觉得悲伤。
那一天,最后一次和哥哥对话,本打算借着那个机会和哥哥和好的,可是话一到嘴边,就变得刻薄起来。或许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记恨哥哥的,所以不自觉地就表现出来了,洪樱感叹着离开,并没有太当一回事,以为之后还有和好的机会。可是第二天过去拿忘在那里的东西的时候,就发现哥哥昏迷了,一睡不起。
看到父母听闻噩耗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样子,愧疚和自责几乎把洪樱压垮。洪樱认为哥哥会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,从哥哥昏迷以来,洪樱每天饱受精神上的折磨,早已心力交瘁。
洪樱和她哥哥的事,风情听她说起过。说实话,风情不喜欢洪枫,洪枫就是横亘在他和洪樱之间的最大障碍。只是,顾虑女友的情绪,风情一直没抱怨什么。洪樱的计划是,在毕业前和她的哥哥和好,把交到男朋友的事告诉哥哥,希望能得到哥哥的祝福。对此,风情是赞同的,解开洪枫的心结,同样也是解开洪樱的心结。谁能想到,洪枫突然就昏迷不醒,心结一下子变成了死结。
“还不如干脆死掉呢”,风情有这样想过,甚至有过把洪枫直接弄死这样恶毒的想法。可是,为了不伤害到女友,这些只能想想。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,就像是洪枫以灵魂为代价施下了诅咒,让谁也不能得到幸福的诅咒。
“让我陪你一起吧!直到你哥哥醒过来,我都会守候在你身边的,等你哥哥醒来,得到他的认可,我再娶你!”
“不行!哥哥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,我可以无限期地等下去,却不能让你和我一起,耽误你的未来!”
一向和睦的恋人,为了对方着想,反而罕见地吵了起来。
“唉!”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人,卡奥斯深深地叹了口气,现出身形。
正在试图说服对方的两人,注意到了卡奥斯,洪樱讶异地看着卡奥斯,问:“你是谁?为什么会在这里?什么时候进来的?”
风情挡在洪樱身前,没有说话,警惕地看着卡奥斯。
“我叫卡奥斯,不过很久很久以前,也有‘洪枫’这个名字。”卡奥斯注视着洪樱,回答道。
那是……哥哥的眼神!哪怕外貌完全不同,洪樱还是认出来了,这个人就是哥哥!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哥哥,而且哥哥看着自己的时候,这种眼神很有特点。但,哥哥正在昏迷当中,这个突然出现的没见过的人,又怎么可能是哥哥?
“你们相信灵魂出窍的说法吗?”知道两人不会轻易相信,卡奥斯继续说,“刚才我突然出现,你们也看到了,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。我现在的状态,用通俗的话说,就是灵魂体、思念体一类的。那一天,小樱离开后,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。可能在你们看来,只过了几天,我以这个样子,却过了很久很久,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。”
“你真的是哥哥!”洪樱兴奋地扑向卡奥斯,却扑了个空。
“我说了我是灵魂体,你们碰不到我的。”卡奥斯可以说是洪枫的灵魂体、思念体,不过从卡奥斯的角度来看,他只是以卡奥斯的身份,在游历游戏世界的过程中,回到了原初世界。卡奥斯是有着实体的,只不过为了解开洪樱的心结,他选择以这样的形态出现。
“哥哥!!”积累许久的情绪,在这一刻全部爆发,洪樱大哭了起来。哪怕风情在旁边安慰,洪樱也没有停止哭泣。
卡奥斯只是微笑地看着着洪樱和风情,等他们心情平复。
“哥哥……你会变成这样,都是我害的!”大哭过后,洪樱的嗓子有些沙哑。
卡奥斯摇了摇头:“小樱什么错都没有哦,要说的话,都是我的错!再说了,我会变成这样,和是谁的错一点关系都没有,只是普通地生病了而已。生老病死,是谁都无可奈何的。偏偏在那种时机生了那种病,又不能开口说明,让小樱自责那么久,都是我不好!”
“才没有!我会自责,也是因为我一直对哥哥态度不好,几年来,都没叫过你一句‘哥哥’……”
“那都是我咎由自取,小樱那只是正常的反应,我虽然也曾非常痛苦,却从未责怪过小樱。”
“哥哥……”
卡奥斯把视线移到风情身上,打量了他好一会儿:“你就是我妹妹的男朋友?”
风情不甘示弱地直视卡奥斯:“是的!”
“我不了解你的为人,不过看来你对我妹妹的感情是真的。可人是善变的动物,以后你的感情会不会改变谁也说不准,你现在的保证也可能是一时冲动。老实说,我真的不放心把妹妹交给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别那么紧张,你是我妹妹选中的人,我的意见说到底根本无关紧要。虽然我不配当一个哥哥,但是今天我还是厚颜,作为一个哥哥诚恳地请求你,好好照顾我妹妹!”卡奥斯说着,向风情鞠了一躬。
“我会的!”
卡奥斯环视了一周,轻声感叹道:“已经足够了!”
“哥哥?”
“让我解脱吧!”
“不要!”
“放心吧,爸爸妈妈那里我已经交代好了。小樱,好好照顾自己,好好照顾爸爸妈妈,这就是我最后的心愿!”
“不要!哥哥,你肯定会好起来的,现在科技进步这么快,肯定很快就能找到让你醒来的办法……”
卡奥斯笑着摇摇头。卡奥斯来到这个世界,也有着系统的任务,那就是“杀死洪枫”。不过,即使没有这个任务,卡奥斯也会杀死洪枫。来到这个世界,卡奥斯明白了,自己经历过的一切,都只是昏迷着的洪枫的梦境。只要洪枫死了,卡奥斯就会消失,获得真正的解脱。再也没有什么混沌之神,再也没有什么游戏世界,一切都会化为虚无,“卡奥斯的诅咒”,也将在他在一代终结。
“永别了!”卡奥斯伸出食指,点在了病床上的洪枫的眉心。看到眼前的世界像镜像一样破碎,卡奥斯闭上了眼睛,等待着自己的终焉。
……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
“为什么会这样!?”卡奥斯发现自己回到了混沌深处的幻想乡,“为什么会这样?这一切都只是那个洪枫做的一场梦啊,洪枫确实已经死了,为什么这个梦还在持续?”
“触发留言,是否收听?”系统天之音提示道。
卡奥斯选择了“是”。
“以为这样就能解脱了?我的后辈,你真的是太甜了!你现在已经经历过一个原初世界的平行世界了吧,那只是千千万万的可能性世界的其中一个而已,‘解脱’只是你一相情愿的想法,你、还有你所在意的人,在你死之前,永远都得不到解脱!现在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生不如死而求死不能呢?哈哈,这才刚刚开始,好好感受最深沉的绝望吧!”
“怎么会……这样……”卡奥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。原以为终于能获得解脱,没想到只是一个美梦。美梦之后的噩梦,会显得更加残酷,卡奥斯短时间内,已经没有勇气再开启“游戏人生”模式了。不过,这里的孤独,同样难熬。
……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
又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,经历了几次疯癫到正常的轮回,卡奥斯躺在幻想乡的草地上,静静地望着眼前深邃的黑暗。
“对不起,我又迟到了!”远处,似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。
那声音卡奥斯感觉有点熟悉,却一时想不起来。卡奥斯并没有在意,只是幻听而已,可能是某个被封印的记忆出现了些许松动吧。
“卡奥斯君,因为我来迟了,所以生我气了吗?”
这是……小圆?卡奥斯嘴角微微翘起,对着眼前的黑暗自言自语地道:“我不是说过么,不用那么在意的,而且迟到是女生的特权啊!”
“卡奥斯君,还是那么温柔呢!太好了,我还担心这么久不见,卡奥斯君会变成我不认识的卡奥斯君,卡奥斯君一直就是我最喜欢的卡奥斯君真是太好了!”
“才不是呢!离开了小圆的世界,我还去过无数个世界,背叛了小圆无数次,内心早就变得肮脏丑恶、污秽不堪。我唯一庆幸的是,我现在还能保持理智,并且还能堂堂正正地直言,我最喜欢的是小圆!”
“关于那一点,我本来也想好好和曾经说过‘傻子才会三心二意’的卡奥斯君谈一谈,不过知道卡奥斯君最喜欢的是我,感觉那些已经无所谓了!”
“果然,我最喜欢小圆了!”仅仅是和记忆中的小圆对话,卡奥斯觉得自己就能得到治愈。
“嗯,我也最喜欢卡奥斯君,不,卡奥斯君,我爱你!”
“我也……”卡奥斯本想顺嘴回一句“我也爱你”的,但他察觉到了异样。记忆中,他和小圆都从没用过“爱”这个字。尤其是小圆,在最初的游戏世界,他们虽然结婚了,但当时小圆才十四岁,“爱”这个字还稍嫌沉重。之后卡奥斯虽然也去过小圆的平行世界,但都是远远观望,从未和那个世界的小圆接触过。
难道,自己又神智失常,开始妄想了?卡奥斯回过头,却看到了小圆那动人的笑靥。
“小圆……我不仅出现幻听,还出现幻视了吗?”
“幻听?幻视?原来你刚才以为是幻听,所以是随便说说,不是真心的啊?”
“小圆,真的是你吗?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卡奥斯跑上前,紧紧地抱住了小圆。不是幻觉!卡奥斯能感受到小圆的触感、体温和那与当初一样的萦绕在小圆身体周围的淡淡香味。
“是我哦!”小圆也搂住卡奥斯的腰,“当初,我为了世界而暂时放弃和卡奥斯君相守,现在,我放弃了世界,来到了卡奥斯君的身边,来迟了对不起!”
“不,一点都不迟哦,小圆能过来我非常、非常开心!不过,你怎么过来的?”
“无限进制哦,无限进一!卡奥斯君在各个世界给女孩们留下了力量,她们都愿意把力量借给我,利用九点九九循环等于一的原理,我完成了五维到八维的进阶。就在刚才,我吞噬掉了天之音系统,成为了和卡奥斯君一样九维的存在,为了和卡奥斯君永远在一起!”
“我们是夫妻啊,夫妻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嘛!小圆,我也爱你!”
“嗯!”
在无尽的黑暗中,幻想乡像星光一样,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光明。在这光明之上,卡奥斯和小圆的心与心重合到一起。(全文FIN~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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